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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年:把摩托,骑成了堂吉诃德的瘦马

[2024-01-08 09:55:17] 编辑:百略奇谋 点击量: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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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总有些亘古不变的事物,配得上你的勇气洗过天的雨,还可以洗脸如同你面对世界的无能为力拿一个热爱孤独的人,世界也是没有办法的——这是刘年的诗歌《勇气辞》,写于河西走廊的焉支山下的暴风雨中。我们熟悉刘年的诗,也知道他的诗大多写于他的旅 .....

总有些亘古不变的事物,配得上你的勇气

洗过天的雨,还可以洗脸

如同你面对世界的无能为力

拿一个热爱孤独的人,世界也是没有办法的

——这是刘年的诗歌《勇气辞》,写于河西走廊的焉支山下的暴风雨中。我们熟悉刘年的诗,也知道他的诗大多写于他的旅行途中,他喜欢骑着摩托旅行。我们不知道的是,他在旅行途中,也写下了大量的随笔,这些随笔汇拢起来,便是入选了 2023 年 12 月中南好书的《不要怕》。

刘年:把摩托,骑成了堂吉诃德的瘦马

刘年眼中,骑摩托远行是一种不十分彻底的解脱

诗人刘年有着一份令很多写诗的人所羡慕的工作,在吉首大学张家界学院教写诗。这位教写诗的老师,喜欢落日、荒原和摩托车。只要不是天气太坏,只要时间上允许,他要去哪里,无论远近,他的首选都是摩托——两年前的夏天,《诗刊》社在衡阳举行的 " 青春诗会 ",有诗人是飞过去的,有诗人是高铁去的,有诗人是大巴加高铁或者大巴加火车去的,刘年是骑着摩托去的。一众诗人中间,最黑的那个,便是刘年。

" 现在邀请我参加什么活动,不让我骑摩托去,我就不去。我不喜欢在高铁和汽车里隔着玻璃一闪而过地看风景。" 刘年说。

对刘年来说,骑摩托去参加活动,还有一个好处,如果他觉得活动没意思,他可能会提前逃跑,骑着摩托去他想去的任一地方。他不是没有逃过—— 2017 年 7 月初,他在北京新书发布会的现场,突然感觉被虚无和焦虑包围,当即买了机票,第二天他便出现在拉萨贡嘎机场。

刘年:把摩托,骑成了堂吉诃德的瘦马

现在教写诗的刘年曾经做过《诗刊》社的编辑。喜欢不管不顾的他,做诗歌编辑时最牛的一件事,是发现了余秀华。那时,余秀华还是素人。刘年编完余秀华的诗,在 QQ 上对余秀华说:" 你准备好红吧。" 余秀华果然红了,被邀请去人民大学朗诵时,余秀华提了一篮子鸡蛋给刘年。

刘年并没有在《诗刊》工作多久,这个喜欢骑着摩托到处远行的人,在广东一家水泥厂工作过,在云南一家杂志工作过,甚至还在老家永顺做过摩的司机——二十多年前,失业的他回到永顺,他开着姐夫的三轮摩托拉客赶乡场,一块钱一个人。

刘年现在常对人说他真正写诗是 2008 年,其实,他真正拥有第一辆摩托也是 2008 年。那是一辆两轮的踏板车,缺了一个后视镜,800 块钱买的。刘年给它取名 " 犟驴 "。他骑着犟驴看遍了永顺的山水,并深情地给它写了首同名诗。那首同名诗,刘年现在记不起几句了。写好一年后,他觉得语言太过散文化,从本子上撕下来,扔了。他的犟驴,也差不多是同一时间扔的。但他没扔掉对摩托的兴趣。相反,他对摩托的热爱从此到了执迷不悟的程度。他骑着摩托穷尽湘西,环形湖南,穿梭黔鄂,深入乌蒙,进藏、出秦岭,翻越大兴安岭……

" 摩托车其实就是一条船,远行,其实就是一种渡,离开此岸,到达彼岸。离开熟悉的按部就班的一眼可以望到头的工作、生活、家庭、亲友,到达一种自如、自在、自我的彼岸。那是一种不十分彻底的解脱,没有担心,没有恐怖,无颠倒,只有梦想。" 谈及骑着摩托远行时,刘年如是说。

刘年一路骑行,一路写下分行和不分行的文字。分行的,是他的诗,集中于三年前出版的《世间所有的秘密》。不分行的,是他旅途中的随笔或者说非虚构,集中在三个月前出版的《不要怕》。

只要骑上摩托,各种怕就被远远抛下

《不要怕》可以看作是刘年骑着摩托在路上或是在荒野上的自言自语,也可以看作是他和天地日月、和他遇到的草木虫鸟的掏心掏肺的诉说。

害怕是一种本能,用刘年自己的话说,他比大多数的人要胆小—— " 在水泥厂工作的时候,我曾害怕班长、主任、厂长。后来失去工作,没有了身份证,更加惶惶然如丧家之犬,凄凄然如惊弓之鸟。挤绿皮火车,有制服先生,在我屁股上踢了一脚,说我排错队了……哪怕到现在,我依然会打圈敬酒,点头哈腰,我依然害怕医院,害怕体检,我怕鬼,怕蛇,怕死,我还恐高,恐惧密闭空间,我不敢一个人看恐怖片。"

刘年有各种怕。这些怕,只要他骑上摩托,似乎就被他远远抛下。" 迎着朝阳,人也有了朝气。" 出发的时候,刘年这么想。

因为胸中有朝气,刘年在远行途中写下的这些随笔,也充满了朝气。例如,他写在西藏索县遇到的雨," 眼见着一滴滴雨,汇成了水沟,水沟长成了溪流,还在长。长成了雄狮,跟着我在荒野上纵跃嘶吼 ",这雨和嘶吼着的溪流,便是有着朝气的。他看到的路也是有朝气的," 为了化解山的高和陡,路到了横断山脉,变得繁复、冗长和灵动,再加上没有树的遮拦,线条连贯清晰,更具穿透力,穿过雨雾,穿过黑云…… " 因为朝气,他看到的满天星星,是 " 壮硕而辉煌 " 的;暗红的澜沧江,将山切豆腐一样切开。如是种种。

刘年:把摩托,骑成了堂吉诃德的瘦马

因为有朝气,在路上的刘年就没有那么多害怕了。" 大山包上,一个接一个的山丘,让地平线呈饱壮的弧形。站在弧线上,天大,地阔,那个一米六几的农夫,也有顶天立地的感觉 ",那个农夫是刘年所见?抑或就是他本人?即使是一个人走夜路,他也觉得夜是披在夜行人身上的巨大斗篷," 在风中猎猎作响 "。

因为没了怕,他就能够充分感受和享受着路遇的各种美——夜里,他野餐完,洗饭盆,饭盆里接了水,他看到 " 月光落入水里,惊慌的鱼一样乱窜 ",他擦菜刀时,感觉到 " 刀上也有月光,越擦越多 ",收拾停当,他赤裸着上身,准备休息," 月光像冲冷水澡一样,从头顶流得全身都是 ",这样的发现,常人难有。

2008 年,刘年拥有第一辆摩托时,已经不那么年轻,摩托车的狂野、激情与冒险精神让骑上它的刘年似乎回到少年。《不要怕》第一辑的标题是 " 把摩托,骑成了堂吉诃德的瘦马 ",看完全书的读者都会明白,如果不是刘年内心的狂野、激情与冒险精神不甘被压抑、磨损、阉割,那摩托只是会跑的铁,成不了堂吉诃德的瘦马。

对话丨" 在路上我才能感觉到自己像一个孩子 "

潇湘晨报:您的新书《不要怕》让我想起很多年买的一本旧书《不怕鬼的故事》,那是上世纪 60 年代初解放军文艺社出版的,给当时怕鬼的人看的。您的《不要怕》,念出来感觉就是给自己壮胆。

刘年:其实我在生活中是个很胆小的人,怕很多东西。而且,在农村、在底层生活久了,发现自己有一种深入骨髓的自卑。所以,在生活中是一个胆小的人,尤其在人群中。因为自己很弱小,害怕言语得罪人,让别人不舒服,在人群中总是会担惊受怕。到现在,我都还没有克服。

潇湘晨报:实际上您做的很多事情都是让人觉得挺胆大的,像《不要怕》中写到的那些骑摩托、骑马的远行。

刘年:远行到大自然中,一个人相处的时候,就很自信。我野外生存能力超强。另外,在写自己喜欢的诗歌的时候,也很大胆,也很执着、自傲,是什么都不怕的那种,目空一切,甚至觉得老子天下第一。我是一个矛盾体,很极端的两种人格集中在我身上。跟你这么一聊,我才发现自己是一个有着这么大反差的人。

刘年:把摩托,骑成了堂吉诃德的瘦马

潇湘晨报:您有写到 " 尊重路,尊重闪电、血脉或者掌纹 ",这是不是作为一个经常在路上的旅行者特别有的一种情感?

刘年:在路上的人,他还是会相信一些亘古不变的事物,例如好人有好报,是吧?你亏心事做得少,胆子大,上天不会亏待你的。他就会自律,不会乱来,就会对大自然有敬畏,知道人胜不了天。这种敬畏会让你保命的,不会让你贸然地做一些鲁莽的事情。

潇湘晨报:在路上的时候,您是不是更敏感、更容易感动?刘年:那当然。一个人出行的时候,在摩托车上,人就完全是处于一种自由的状态。一旦一个人自由了,他就放松了,没了领导,没了同事,没人监视你了,那时候你就处于放松、自由,甚至是非常幸福的状态——萨特说,他人即地狱。

这种状态对一个写作者、对诗人非常重要。那种状态下,人的内心就很柔软,也就很敏感,稍微一点点变化、细微的感动、一点点美好,他就能接受到。不像在平时的俗世中、工作中,人心那么坚硬,那么冰冷,很多信息都接收不到,因为你是带着一个面具或者一身铠甲去面对这个社会的。大自然中,你就放开自己了,没有了防备。所以,我很多诗都是在路上写的。在路上我才能感觉到自己像一个孩子,一个赤子一样,能够接受外面的、大自然传递出的一些信息。这些信息在我看来是非常重要的,因为它基本上是一些没有加工过的、原生态的、本质性的、没有污染过的信息。它传递给你的是书上看不到的,比如雨,雨是怎么回事?是什么样的形状、落在身上是什么样的感觉?比如饥饿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渴是什么样的感觉、累和害怕是什么样的感觉?等等,这些感觉在城市里其实已经很难感受到。

这些信息,能够帮你从头再去观察、理解这个世界的万物到底是怎么回事,它们和你是什么样的关系。这些东西是你的第一手资料、独特的资料,我觉得这尤其对一个诗人来讲特别重要。

潇湘晨报:我感觉您在旅途中也特别容易共情——比如你写看到一只久违的萤火虫,写它挣扎着努力往高处飞,仿佛要变成一颗星星。您写的是萤火虫,也像写您自己。

刘年:嗯,嗯,敏感嘛。我刚才说了,一个人在大自然中,一些细微的风,一滴细微的雨,一只小虫子,都能够让人感同身受。这种共情,写作者并不是常有的。

潇湘晨报:是不是因为敏感,旅途上偶遇同行的人时,您就有意避免交谈太深,避免建立友谊,就像您在书中所写那样?

刘年:因为那时处于一种很柔软的状态,很容易相信别人、被人感动得一塌糊涂,很难自拔,那时就是一个软体动物,很容易受伤,所以就避免和人交情太深,万一产生了感情怎么办?

我不大喜欢有同伴,哪怕是女孩子跟着我,也是不愿意的。我喜欢一个人在旷野里那种快乐、自由,相当美好、幸福。自己一个人在摩托车上,在旷野里走着走着,自己会为自己感动得落下泪来。

我爱人跟着我出去过一次。虽然她对我很好,我们默契程度也很高,但是作为一个男人,你会担心她出事、担心她不开心、担心她怕冷怕热——比如,我一个人在野外或者公交亭和衣而睡,没什么,但和爱人一起,不是说怕别人有什么看法,而是会觉得对不起她,让她受苦了……你就会把心放在她身上,而不是去接受来自路上的感动,你就不是一个旅行者,而是一个男人。所以,我还是喜欢一个人,方向和速度全在自己的掌控中。

刘年:把摩托,骑成了堂吉诃德的瘦马

潇湘晨报:我很好奇您这种对自由的强烈向往是怎样产生的?

刘年:看书和电影对我的影响很大。《红楼梦》我一读就被贾宝玉给迷住了,他追逐自由、尊重人性、尊重生命。我觉得把《红楼梦》称为古典小说,是小看它了,我觉得它是部现代小说。电影方面,我喜欢看西部片,它情节简单,但几乎都有一个主题,就是追逐自由。

潇湘晨报:在路上你感受、感悟到的,在你回到世俗生活中之后,有没有对您的处世产生影响?

刘年:我始终觉得,在城市里,在生活中,我面对着一台大机器,它在磨损你、切割你,把你弄成一个标准的、有用的、可以替换的零件,把你变成工具人。这种工具人是我特别讨厌的。但是你再讨厌、再有防备心,还是免不了被磨损。而且这种磨损是在你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比如一次会议、一个表格,或者一次饭局。这也是我喜欢远行的一个原因。在世俗生活中磨损久了,就去远处走走,从远处回顾、审视你的生活,你就会发现你的磨损有多大。在外面转半个月或者一两个月再回去,你就发现远方就像医院一样把你修复了,你再回到你的工作岗位,你就不再是一个工具人。

潇湘晨报记者刘建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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