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新经纬 2 月 2 日电 ( 薛宇飞 ) 据国家统计局数据，截至 2021 年底，中国有约 1300 万名外卖骑手。外卖，已经是构成中国城市居民餐饮消费的重要一环，穿梭在大街小巷的外卖员，则为一场场 " 保胃战 " 不断地投送供给。
近日，上海外卖小哥 3 年挣下 100 万元的新闻引发热议。当外卖小哥一年能赚 30 万吗？在 2024 年春节前夕，中新经纬记者化身外卖骑手，体验当外卖小哥的一天，了解外卖员背后的故事。
以下为记者自述：
一张活地图
中新经纬记者体验当外卖员的一天。中新经纬 摄
1 月 24 日上午 9 时，我来到了位于北京市海淀区世纪金源购物中心附近的美团外卖配送站，见到了正在站点内巡视的赵站长，他目前管理着 100 多名外卖骑手。随后，按照赵站长的安排，我下载了美团外卖 APP，进行了骑手身份注册，并通过多项考试。
郭站长称，一天跑 18 单就算全勤，所以给我下达的单量也是 18 单。当然，对于新手来说，还需要一位 " 师傅 " 的带领，带着我跑两单，熟悉下接单、配送的流程。赵站长也非常给力，给我安排的 " 师傅 " 是站里的副站长郭宇航。这位 00 后 " 师傅 " 可不简单，他在 2022 年获得了北京市总工会、北京市人社局颁发的 " 首都劳动奖章 "。
11 时左右，我穿上工装、戴上头盔，开启上线模式，开始接受系统派单。" 师傅 " 告诉我不用紧张，为了照顾新手跑单不熟悉环境、送单超时等问题，平台会给 " 新手免责卡 "。另外，外卖的高峰期是午饭和晚饭时间，即每天的 11 时 -14 时、17 时 -20 时，这个时候的订单非常集中，对于这个站点的外卖员来说，最合理的方法就是蹲守在世纪金源购物中心，等待系统派单。
对于新手，站长一次只会给派一单，等派送完成后，才会推下一单。由于我有 " 师傅 " 的带领，所以第一次我就接到了三单。郭宇航称，系统派发的单子比较合理，商家集中在一个区域，派送的地点也会在一个方向上，这样就节省了外卖员的时间。
世纪金源购物中心是附近的一个大型购物中心，赵站长介绍，该购物中心东西长度接近 1 公里，新骑手找商家门店就是一个很棘手的问题。新手在前几天就是熟悉周边状况，慢慢在心里构建一张活地图。对我来说，自从来了北京，东西南北就分不清楚，进入世纪金源购物中心后，人立马就懵了，从哪个电梯上楼、商家具体在哪个位置，我完全是一只无头苍蝇。
而在这个区域摸爬滚打三年的 " 师傅 "，已经不需要看地图，只需要看一下商家的名字，就知道店面在哪里，从哪部电梯上是路线最近的，如果是多个外卖一起取，也能立刻规划好取餐线路。郭宇航说：" ( 取餐和配送 ) 就跟回家一样，包括送餐的地址，都已经相当熟悉了。先取哪个，先送哪个，哪家出餐慢，哪里等电梯时间长，哪个小区要爬楼梯，这些都会规划好。"
取餐过程。中新经纬 摄
在 " 师傅 " 的带领下，我非常顺利地取到了三个外卖单，之后就是配送。对于新手，配送只能按照导航给出的路线行驶，而 " 老司机 " 就会有自己的规划，按照他认为最优的路线进行配送。我的第一单外卖是送到附近一个写字楼，到了楼下，按照 " 师傅 " 教好的话术给顾客打电话，说：" 您好，您的美团外卖到了，给您放在一楼的外卖架子可以吗？"
在征得顾客同意后，我拍了一张带有外卖单的图片和一张摆放位置的图片，上传到平台。" 师傅 " 告诉我，这样的话，就能说明外卖安全送达到，万一出现外卖丢失或者撒漏，也都可以作为证据，不至于被顾客投诉。不过，郭宇航称，工作三年，他没有收到过差评。
精神高度紧张
外卖配送。中新经纬 摄
由于外卖订单集中在午饭和晚饭，外卖员需要用最短的时间完成订单配送，才能在有限的时间里接到更多单子。在这两个时间点里，我精神高度紧张。
当天是工作日，不少单子的目的地是写字楼和产业园区，这种外卖一般都是放在一楼的外卖架子或存到外卖柜，又或者在门口等顾客下楼取餐，这对外卖员来说，可以节省上楼或等电梯的时间。而遇到住宅小区，则相对麻烦。
中午时，我的一个订单是配送到附近一个小区。到了小区门口，" 师傅 " 和颜悦色地跟门卫讲话，请他开下小区门，" 师傅 " 说：" 我们经常跟商家打包员、门卫大哥打交道，跟他们交流时，一定要客客气气，最好能混一个脸熟，这对取餐和配送有好处。比如，外卖单子很集中的时候，商家打包员可能就会先给你装盒打包，节省你的时间。"
进入小区后，找楼栋和单元是一个很麻烦的事情，如果一栋栋找，配送可能会超时，因此，除了参照线上地图外，记住每个小区楼栋的排序方式很重要。最终，这单外卖在 " 师傅 " 的帮助下，在距离超时配送还差几分钟时完成。
我所配送的区域内有不少高端社区，这种小区的管理相对严格，普遍不允许电动车进入。因此，除了熟悉小区楼栋外，小区各门口的分布也要记清楚。" 师傅 " 称，这种小区普遍都设有数个门口，在事先知晓楼栋位置后，选择距离该楼栋最近的门口进入，能节省很多步行时间。
到 13 时 30 时，我一共完成了 7 单的配送，配送量排在整个站点第 91 名，是倒数第一，而当时的最高单量为 33 单，单量超过 20 单的已有数十名骑手。
第一天送餐，我十分紧张，每完成一次配送，就要 " 风驰电掣 " 返回世纪金源购物中心附近，准备接下一次的派单，真的感觉到 " 时间就是金钱 "。
还是靠勤奋
外卖配送过程中。中新经纬 摄
最开始的 6 单，都是 " 师傅 " 全程指导，也是因为他在场，赵站长才敢一次性给我派 3 单。赵站长称，对于新手来说，一次性派 3 单是有挑战性的，也容易超时。而对于成熟的骑手而言，一次性挂 8 单、10 单都很正常，甚至有的能挂到十几单。
一次性挂多单外卖，意味着骑手能在有限的时间里挣到更多配送费。而一次只送一单，到手的工资怕是连日常开销都不够了。
午饭高峰过后，我独自完成几单配送，都是一单一单送，这种相对简单，基本不会出现超时情况。而到了 17 时以后，我又进入到亢奋状态，但由于经验不足，则是漏洞百出。
18 时左右，我一次性接到两单，第一单的取餐非常顺利，第二单是配送一个 300 多元的大单子，由于配送费较高，接到这一单时还比较兴奋，但当我到商家取餐时就傻了眼。这家商家的外卖打包处，桌上有几十份外卖正在等待打包，6、7 个外卖员围着打包员，催促他们赶紧打包，多个外卖员向商家抱怨出餐太慢，配送就要超时。
这中间，不停地有外卖员向配送站打电话，告诉商家出餐慢，请求调换其他外卖员接单。我也几次上前催促，但打包员显得很不耐烦。在我两次向美团外卖 App 发送商家出餐慢、延长配送时间后，外卖仍没有完成打包，导致两单外卖全部超时。最终，我这个 " 大单 " 一共耗费近 1 个小时才完成配送。
赵站长后来跟我说：" 骑手接了 6 单，前 5 单都已经顺利取餐，第 6 单要等 10 分钟甚至以上才能取，骑手就会打电话告诉我，我也会在后台分析，确定这一单要不要调出去，让其他骑手接。"
赵站长还称，很成熟的骑手基本也不会请求转单，一是对那些配送远、位置偏的单子他们会考虑清楚才接，二是他们对出餐慢的商家和菜品会有很清晰的掌握，" 例如，一个烤羊腿订单，从顾客下单到出餐可能需要 40 多分钟，那系统给的 30 多分钟就不够用。老骑手看到烤羊腿订单后就会提前沟通，请求延长时间，这种情况差不多能给到 1 个小时的配送时间。"
由于没有 " 师傅 " 的带领，对配送路线的不熟悉也成了我配送超时的拦路虎，其中一个订单，就是在一个小区附近兜兜转转了几圈后才找到小区门口。为了防止走错楼栋，我多次主动询问路过的居民和外卖小哥。当天的配送中，共计有 4 单配送超时，但这 4 单顾客都非常友好，在我主动向他们表达歉意后，基本都是不假思索地表示没关系。
到晚上 20 时左右，我一共完成了 15 单外卖配送，没有达成 18 单的指标，当天的工资收入为 99 元。赵站长称，新骑手在第一天一般能完成 10-12 单左右，而由于我上午有 " 师傅 " 带，所以数量高一些。他也称，从后台数据，我单独跑的订单整体不错，接受能力比较快。
近日，上海外卖小哥 3 年挣下 100 万元的新闻引发热议。赵站长和 " 师傅 " 都认为，达到这种收入非常难。" 师傅 " 称，成熟的骑手一天大概工作 9-10 个小时，全天能配送 50 单以上，这样的话，每月能拿到 1.2 万元以上的工资。而对于一些勤奋的骑手来说，一天能跑 60 单以上，每月收入在 1.5 万元以上。在年龄段上，看不出什么明显差距，想挣钱还是靠勤奋。他也称，有的人做骑手是为了赚钱，有的骑手只是想找一份工作，大家追求不同，收入差距比较大，不能放在一起做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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